人社部發布的2011年《中國薪酬發展報告》，透露一些行業工資增長偏快、水平過高，拉大了社會不同群體間的收入差距，呼吁抑制壟斷行業薪酬。這聲音，及時清脆響亮。

    這是一個強烈的信號。鋪墊出的語境是，全社會翹足引領的收入分配改革方案年內出爐。有媒體報道說，有望本月底見分曉。這一重大改革，歷時八年，足見其間爭議之激烈、利益之復雜、過程之曲折。

    一個問題，如果從經濟學上來量度，需要區分事實本身和公平公正這兩個方面。前者，利用分析工具和經驗例證，總能找到答案；后者，涉及倫理信條與價值判斷，需要考慮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可能產生的后果，難有標準答案。收入分配，恰屬后者。進行系統操作，給出總體方案，一個字：難。

    壟斷行業成眾矢之的，不是一天兩天的事，不是幾家企業的事，也不是丁點差距的事。俯拾一例：某地一家銀行員工工資、獎金、福利相加，一年超過35萬元。這個數，就算是“眉毛上有汗水，眉毛下有淚水”，許多人也得干上十年八載。至于高管年薪上千萬，那就是小貓叼小魚小菜一碟。

    一些行業待遇高得有點離譜，可以預期的是，收入分配改革必劍鋒直指�！吨袊�薪酬發展報告》里如是建議：規范高管人員薪酬，重點是問題比較突出的金融、房地產等行業企業；探索工資總量決策機制，重點是國有大企業特別是中央企業、壟斷行業企業。此外，將政府促進職工工資增長責任納入政績考核，加大工資集體協商力度，加強企業工資收入分配統計制度建設。

    斗膽置喙，不妨再列幾個不等式。

    壟斷企業利潤，不等于自身福利。假如我是一石油巨頭，地位是行政賦予的，巧的是，東海的一處超大型油田歸我開采，利潤都該由我支配，可以不？假如你是有車一族，在杭城加油時，巧的是，所有的加油站都是我開的，利潤都該由我支配，可以不？假如我今年凈賺了一千個億，巧的是，企業只有一千個員工，每人發他個一億元福利，可以不？當然，這純粹是假如。其實，無論如何分配，無論多么復雜，壟斷企業的利潤理應成為全社會的福利。這是一個大方向。如果真的無法降低這些行業的收入，也有別的辦法，比如實行補償性正義，通過政策傾斜，采用稅收手段，加大民生投入，增加其他行業的收入。

    收入分配問題，不等于壟斷問題。看原因，既有經濟發展中產生的行業差距，也有歷史遺存的城鄉差距，還有沿海與內地的差距；看收入，原則是調高低收入群體的收入，擴大中等收入階層，限制高收入群體收入過快增長；看分配，關鍵是提高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，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；看制度，主要是完善工資制度，建立工資正常增長機制，建立公共資源出讓收益的全民共享機制。于是，公眾對收入分配改革有了多重期待：破除壟斷行業高收入，居民收入跑贏財政增速，完善住房、醫療、教育、社保等各項社會保障。

    縮小收入差距，不等于完全拉平。市場經濟條件下，沒有絕對的均衡，沒有絕對的公平。差距擴大行不通，沒有差距走不遠。因為，市場就是一個鼓勵競爭、適者生存的地方。具體到收入，亟待縮小的，進而消除的，是那些不合理的分配，是那些不合法的土壤，是那些不公平的環境。比如，是不是存在價格扭曲、行政干預、行業壁壘。在經濟學上，一個完全競爭的市場經濟產生的收入分配，不一定就是社會的最優選擇。既然這樣子，在大尺度上，想方設法鏟除不公平的因素，千方百計減少非市場力量，拉直那條表示收入不公平程度的“洛倫茨曲線”，就顯得尤為重要。原因很簡單，起點與過程不公平，結果很難公平。

    大凡一項改革，需要三種儲備：政策、技術和倫理。樣樣都有了，改革才有可能成功。這幾年，從教育到社保，從醫療衛生到收入分配，都離不開這些儲備。這也意味著，改革不再是單兵突進，而是系統性推進，將會越來越難。當然，不改更難。因為，發展中的問題，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自動消失。收入分配改革方案指日可待，期待這一切能走得更順一些。